叙事学 为写作教学提供导航

胡云信

【摘要】记叙文写作教学引入叙事学知识,可以让记叙文写作指导和评价从经验和直觉走向规律和理性,叙事学知识可以为我们创新建构写作学知识提供支撑,叙事学理论为记叙文写作教学提供导航。

【关键词】叙事学;写作教学;导航

中图分类号:G6333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67-0568(207)34-0024-03

写作教学怎么做才能更有效?这是一线教师苦苦思考的问题。我们曾對“写什么”与“怎么写”哪个更重要争论过,我们从注重“结果评价”向注重“过程把控”转变中孜孜探求过,但写作教学的效果总是不能令人满意。我们发现学生在写记叙文时,并不是没有生活,而是不能更准确地提炼生活;不是没有叙事,而是不能用更有效的方法叙事,而我们的指导与评价也是凭借感觉和经验进行大而化之的指导与评价。

比如,关于第一人称与第三人称叙事,我们只能凭感觉说,第一人称更真实,更抒情,我们却不能具体指出用第一人称叙事时,“我”如何介入事件,“我”与作品中的人物有怎样的互动关系。又比如,我们指导学生如何组织叙事时,仍然按照传统的顺序、倒叙、插叙去指导,但对故事的自然时间与叙述时间,对故事的自然空间和叙述空间以及事件内部的逻辑关系缺少具体明确的指导。这些问题的存在,使得记叙文写作指导缺少符合规律的学理支撑。

西方叙事学的发展给我们的记叙文写作教学提供了新的更有效的支撑。什么是叙事?按照叙事学的解释,就是叙述事情(叙+事),即通过语言或其他媒介来再现发生在特定时间和空间里的事件。“叙事学将文学视为一个具有内在规律、自成一体的自足符号,注重内部各组成成分之间的关系。叙事学将注意力从文本的外部(探讨作者的生平,挖掘作者的意图等)转向文本的内部,着力探讨叙事作品内部的结构规律和各种要素之间的关联。”叙事学理论让我们的记叙文写作指导和评价从经验和直觉向规律和理性,叙事学知识可以为记叙文写作教学提供分辨率更清晰的导航。

本文从三个方面谈谈叙事学对记叙文教学指导的意义。一、叙述者与受述者

叙述者按字面意思就是叙述事件的人,传统的写作知识只告诉我们叙述角度有第一人称(“我”)、第二人称(“你”)和第三人称(“他”)之分。学生写作记叙文的通病是叙述事件中没有“我”,即便有了一个“我”,也没能处理好“我”与叙事所关涉到的事物或客体的深度关系。作文往往缺少深度,缺少波澜。引入叙事学中“叙述者”的“叙述行为”知识,就可以解决这一问题。第一人称“我”的叙述行为应该具备如下特征。

介入性。“无论叙述者是否被称为‘我,他总是或多或少地具有介入性,也就是说,他作为一个叙述的自我或多或少地被性格化。”所以作文中的“我”应该具有自己的性格、观点、态度,而不能只是一个叙述者。如鲁迅《一件小事》中“我”是一个“自私、自省”的知识分子形象;《祝福》中的“我”是一个软弱迷惘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形象,《孔乙己》中的“我”是一个纯真善良、有同情心的小伙计的形象。“我”作为一个“叙述者”对“受述者”和叙述事件有深度的介入,有“我”自己的性格。

2自我意识。叙述者不光是在叙述事件时深度介入,他同样或多或少地意识到自己在叙述。也就是知道“我”为什么叙事,这种叙事对“受述者”有何种影响?作者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方式叙述?

3可信度。叙事学认为叙述者还有大小不等的可信度;换言之,他讲述的事件就叙事本身而言值得信任的程度有大小之分。笔者分析,这里的“可信度”不等同于真实性,真实的事件未必是可信的事件,而可信度高的叙事未必都是真实的。这种可信度是本质的可信,事件意义的可信,是对事件价值的认可。我们这样分析,就可以对学生作文中存在的问题如只叙鸡毛蒜皮陈芝麻烂谷子,既没有时代“共性”和生命“个性”,缺少感染力和说服力的叙事进行合理解释了。而对真实事件进行适当的加工改造乃至虚构,使之更感人更有可信度,就是合情合理的了。

4距离感。叙述者与被叙事件、与所表现的人物或者受述者之间保持或大或小的距离。这一距离可以是时间上的(回忆),可以是物理上的(不在一起),可以是智力的(叙述者智力高于受述者)、道德的、情感的。比如鲁迅小说中的叙述者“我”与小说中的人物(“受述者”)在身份地位、知识学问、道德价值和行为方式等方面有着强烈的反差。比如史铁生在《秋天的怀念》与《合欢树》中叙述“我”和年轻的母亲之间并不一致的审美认知,对母亲认知理解上出现误解甚至曲解,这就是叙事中的“距离感”给我们的感染力量。学生作为叙述者,“我”与作文中的“受述者”诸如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既有年龄上的差距,也有空间上的距离,还有价值观的冲突,以及不同生活方式乃至对事物的看法都存在距离感,而这种“距离感”就是产生美感的地方,因为叙述者“我”对所叙对象有一个认识上的改变,情感上的加深,心灵上的贴近,价值上的趋同的过程,在这改变、加深和趋同的过程中,事件意义也更加丰富。二、叙事中的组织

过去我们在教学时,可用的写作知识就是指导学生注意选择材料和组织材料。但如何选择和组织只是概念化地介绍顺叙、倒叙、插叙、补叙;而没能将事件的叙述安排具体化、支架化,也就是缺少更具体的指导写作的知识。

叙事学除了注重叙事的时间关系、空间关系,还要注意因果关系,时空变化、相关性环境和复合序列等。

学生写作记叙文往往有这样一种毛病,就是平铺直叙,缺少变化,从头到尾,一路写来,记流水账,少艺术性。如何叙事,不仅是方法问题,还是叙述的意义问题,它牵涉到材料的加工取舍,关系到故事的断续隐显以及人物的塑造和主题的表达。

如果我们借鉴叙事学中的“时序”“时距”和“频率”知识,就能对作家们的叙述行为有更清晰合理的理解。我们来看看作家们是如何构思短篇小说的。鲁迅的小说《祝福》说的就是自己春节前回到鲁镇的四叔家,在路上见到祥林嫂的故事。祥林嫂半生的遭遇和悲惨的结局都是通过“我”的回忆体现出来的。《在酒楼上》写“我”回故乡时在一个酒楼上遇到多年不见的同学吕伟甫的故事,吕伟甫这些年的人生经历和心理历程都是通过他自己的回忆表现的。欧?亨利的小说《最后一片常春藤叶》《警察与赞美诗》《二十年以后》无不是用这种方法叙述故事的。最典型的就是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小说写风烛残年的老渔夫一连八十四天都没有钓到一条鱼,但他不肯认输,终于在第八十五天钓到一条身长十八尺,体重一千五百磅的大马林鱼。老人与大鱼在海里搏斗了两天两夜,历经艰辛,终于杀死大鱼,把它拴在船边。但许多鲨鱼立刻前来抢夺他的战利品。他与鲨鱼搏斗,到最后只剩下一支折断的舵柄作为武器。结果,大鱼仍难逃被吃光的命运,最终,老人精疲力竭地拖回一副鱼骨头。在这三天三夜的过程中老人回忆着自己传奇的一生。

这种构思的方法我们通常称为“截取生活横断面”法。由于这个“横断面”之下或之前之后有着隐藏起来的丰富的内容,所以也可称为小说构思的冰山原理。“冰山原理”本来是现代美国著名作家海明威的创作方法和艺术风格。他认为:一部作品好比“一座冰山”,露出水面的是八分之一,而有八分之七是在水面之下,写作只需表现“水面上”的部分,而让读者自己去理解“水面下”的部分。因此,海明威的小说情节集中,中心突出,毫无枝蔓;叙事客观,不加任何解释和议论,多用简短的潜台词去丰富人物的对话。

这种构思方法有什么特点呢?具体说就是:

一是“核心叙事”。即以一个事件为核心,可以嵌入讲述个叙事,整体事件叙述的局面或状态基本不变,但核心叙事中嵌入叙事的频率,可多可少,各有不同。例如前面所举的作品,人物事件时间地点都很集中,而故事“时距”(长度)却无限地放大,远远超出文本的“时距”(长度)。

二是隐藏叙事。将故事之外的故事隐藏起来不写,或以人物对话和回忆的形式,作简单交代,让读者想象补充。这就是叙事学中所说的打破“自然时距”,运用“叙事时距”去叙述事件。

这样写的好处是结构更严谨,情节更集中,篇幅更短小,内容更丰富。故事有虚有实,有藏有露,有断有续。更主要的是这个波澜曲折的故事给人们各种各样的启发,字面以下的内涵远远超出字面的部分。

这种叙事的整体架构是:眼前——回忆——眼前,也就是:实——虚——实。当然眼前的这件事也就是贯穿始终的主体故事,是自己印象最深刻,对自己影响最大,也是最有表現力的故事。通过对话、回忆或联想起来的事,起着陪衬、对比和丰富的作用。核心叙事与嵌入式叙事的嵌入频率是可以根据需要随意变化的,对于复杂的故事可以采用“复合叙述者”叙事,比如在《酒楼上》既有“我”的叙事,也有“你”(吕伟甫)转换为“我”的叙事。长篇叙事诗《孔雀东南飞》就采取了多声部复调式的“复合叙述者”叙事,《红楼梦》更是如此。三、叙事逻辑

美国著名的文艺评论家杰拉德·普林斯认为,“运用与各种各样的结构完整的双线索之间的结合、嵌入和交替及其他综合转换”进行叙事,叙事和叙事片段的特性是“凝聚性”,也就是叙事的逻辑性。这种逻辑性体现在:所叙事件的因果、对比、连贯与条件等关系,语言上用“然后”“结果”来体现。

学生在记叙文写作中往往只是罗列几件事,这几件事之间是否具有凝聚关系,能否体现内在的情感逻辑和发展逻辑,却并没有认真把握。所以在记叙文写作指导中,应利用叙事学知识引导学生分析一篇文章几个叙事之间存在着的逻辑关系,这种关系绝不是是时间的先后与空间的转换那么简单。不同事件之间应该具有内在的“凝聚性”。以杨绛先生的《老王》为例,表面上看,作者写老王的几件事既没有时间上的连贯,也没有空间上的连续,甚至彼此间的内在联系都不是很紧。但只要我们整体把握老王和作者(叙述者)的心理起伏变化的脉络,就能发现杨绛叙事艺术的匠心。

总之,2世纪兴盛起来的西方叙事学,种类繁多,著作频出,我国高校的译介研究也越来越丰富。如果我们从中借鉴吸纳一些叙事学知识,创新建构我们的写作学知识,对指导记叙文写作教学一定是大有裨益的。

参考文献:

[]申丹,王丽亚西方叙事学:经典与后经典[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P3

[2][美]杰拉德·普林斯(GrldPr)著,徐强译叙事学:叙事的形式与功能[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3,6:0-,93-94

(编辑:胡璐)

文章来源于:新课程研究·上旬

浏览次数:  更新时间:2018-05-07 10:5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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