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小镇

小 镇  

在鲁中山区,淄河源头有一个古老的小镇,因终年泉水四溢,故得名**。
  小镇刚好下过一场雨,石板路显得格外油亮,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车水马龙。记得井巷的尽头有一盘碾,儿时母亲常带我在这里碾米。石碾的旁边有棵六七人抱不过来的唐槐,我常爬在上面休息玩耍,母亲就在下面“吱扭、吱扭”碾着玉米的清香。农闲时人们常在树下面喝茶聊天,有的顺手从树上采几穗槐米,煮上壶井水,甘甜甘甜的,泌人心脾,老人们说这槐米比西湖的龙井还好喝。听父亲说过去镇上有很多这样的唐槐,小时候还爬到家门口那棵上面看新四军部队路过。刚解放时,建学校就把街上的唐槐伐了做了楼板,现在已是剩下唯数不多几棵。
  离唐槐不远的胡同里有口井,名叫诸葛井。传说这口井是当年诸葛孔明让人挖得,井水常年不断。老人们说遇到好年景齐到井沿,但从来不溢。井口青石被磨出一道道油恍恍的石槽,儿时大人常在这里拔水喝。姐姐她们放学后都来这里挑水,那瘦弱的身影颤悠悠地挑着一担水的样子至今难以忘却。我们小伙伴们渴了不管谁家,拿起瓢舀起就喝,酣畅淋漓。邻居的大娘碰上就会吆喝:“这些孩子,别喝凉水,拉肚子,屋里有热水。”但是,我们一边说:没事,一边笑着跑了,但却从未喝凉水闹过肚子。
  记忆中的小镇是被残亘断壁的城墙围起来的,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城门,现留下来唯数不多几个了。儿时常和小伙伴们爬到张家门楼上玩,已是荒草凄凄。城墙是用来抵卸外人的,张大爷说,当年站岗放哨要一个一个的传口令,如果下一个接不上来,就是有情况了。有一次,还是顽童的张大爷在墙下学着吆喝了一下,回家后被狠狠的训了一通,那时庄里人是很看重安全的。当然还有另外一个作用,就是河里发大水里,挡水用的。最大一场洪水是在六几年,据说将上游一个小山村冲得只剩一块青石板。大水冲出河堤,漫到城墙边,父辈们就将城门板安上,将大水挡在外面。当然,胡同里水已是过了腰,还好,水没再涨上去就渐渐退了。
  站在门楼上,就能看到小镇的一大半屋顶,错综复杂,看似无序,却是有序。房子都是因地势而建,东屋西厢,北屋南墙,围成一个大院,被一条条胡同串了起来。当年爷爷兄弟多,总共四十多口子,算是大户人家了。在老爷爷死后爷爷们就分了家,但还是住在一块。堂哥堂妹们过年给府上长辈拜年时浩浩荡荡,煞是热闹。府上共有三道门,七个庭院,院院相通,我们小时候可以充分利用地理条件玩捉迷藏。
  过去每个城门都有两扇大门,但如今门已不知去向,只剩下油亮的青石门槽。
  解放前,这小镇八路军、新四军、游击队来过,鬼子、汉奸、还乡团、土匪也呆过,几经易手。抗日时有一个老八路在南门楼上做报告时被汉奸偷袭了一枪,血流了一地。小镇地处山区,却是要害,兵家必争之地。南门外的二郎山上驻扎着小日本,山下就是伪军。南边李家、池上的大山里是解放区。姑姑经常讲起到那里背粮食的故事,常说八路军对老百姓的好。东边的峨庄遛、皮峪遛、麻峪遛是四师,原为国民党一个杂牌师,自力更生,占山为王。那时,他们一边与新四军干,一边与小日本干。北边太河地区是国民党的地盘,那里还有座马鞍山,山上驻扎着八路军伤员。小镇方圆几个村子还活跃着游击队,当年奶奶的弟弟是队长。奶奶说,他胆子大,脑子活。有一次一个人深夜摸入敌人里面救出几名同志。可惜后来,由于叛徒出卖,被汉奸堵在屋里,最后绑上石头扔到枯井里面,就这样牺牲了。解放后,汉奸在崮山镇被装到鸡蒌子里给处决了。小镇的故事就象山上的石头一样,讲也讲不完。
  岁月悠悠,沧海桑田。小镇已非昨日之小镇,那青石厚重的城墙、那高高的门楼、那百年的唐槐、那千年的老井,已在人们的生活变迁中渐渐消失了,留给我们的又是什么呢?

(编辑:杰作)

浏览次数:  更新时间:2013-07-14 15: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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