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思绪
再回老家
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回家，窗外淅沥沥的雨滴一方面加深了我对家的期盼，另一方面有阻挠我回家的行程。最终，还是思乡之情占了上风，一咬牙起床，踏上了归家的列车，向着那朝思暮想的熟悉地儿迈进，回家扫墓去。
坐在火车上老是感叹时间怎过得如此慢，眼前掠过的风景竟没有一样是认得的。心里跟催命似的，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一晃而过。一下火车，浓重的乡土气息迎面扑来，踩着的还是那块脏而亲切的土地，听着的还是那个熟悉的音调儿，只可惜我的家还没到，这里离我所在的小镇还得再做半个小时。不急，快了，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幸好，来得及时，刚进车站，开往小镇的车子正准备发动。车上塞满了回家扫墓的乡亲，以致很多中途拦车的人招手无果，奈何车不停，径直往前开。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在车上找着了个落脚的地方，又不禁同情起路边那些同样是归心似箭的人儿，我多么希望车子再大一点儿，把所有对家的思念都捎上，不落下任何一个，就像一部电影名那样，一个都不能少。可惜我的愿望终究要落空，车上的我们离家更近了，而他们只得等待下一班愿意载他们的回家车。
车子还是驶进了那个脏乱、安静的小镇，我知道自己要下车了，只不过目的地还没到。我只好再换成第三种交通方式——骑摩托车，载着我的母亲朝家的方向狂奔。归去的道上，冷冽的寒风吹得我眯起了眼睛，裹紧了衣服，恍然惊起冬天似乎还赖在我的家乡不肯走，而羞答答的春姑娘始终不愿进门。顿时悟到，这，才是家的味道。
下午五点时分，历经诸多波折，我终于坐在家的椅子上了。走进村子的第一感觉就是静，与过年时的那个热闹程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我才去学校一个多月，家就已经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吗？从村头走到村尾，一眼望去，大部分房门都是紧锁着，或许是下田干活去了吧，我这样猜想着。但事实却是，全家人都外出打工了。整个村子死气沉沉，少见人影。听外婆说，本来有三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子闹完元宵之后就剩下十户人家了，这还包括那些孤寡老人在内。我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眼前的景象，只知道改革的春风并没有吹绿这个旮旯小村庄，村里的人们只能拼命往外跑，多赚几个钱，好过日子。晚饭时分，下天地干活的人们陆陆续续回来了，依稀亮起的灯光看起来是那么零散，瞬间淹没在黑暗中，仿佛伸手不见五指。繁华都市的霓虹灯跟这里俨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大地深处，呼唤着朝阳的曙光。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可外婆不答应了，一个劲地催我起床。没办法，庄稼人就是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时间就是金钱对于这些祖祖辈辈靠田为生的人来说根本用不上，特别是在春天这个慵懒的季节里。白天干活，晚上休息，一辈子都这样过下来了，用乡下人的说法叫过日子，效率这个词听都没听过。晚起的后果就是吃冷饭剩菜，匆忙洗了下脸，随便扒了几口饭。重走田间小道，发现已经有人用鞭子驱赶着牛在田间耕田了，慢悠悠的，一步一个水坑，或是坐在发出突突地响声的耕田机上面围着田一圈又一圈的转着，响声夹在山涧中久久回荡着。过年那会儿，冬天还杂草丛生的荒田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口一口水汪汪的田了。这就是我的相亲的命根子，一年的收成全都指望它，怎么能不好生侍候着呢？越是浑浊的泥巴说明田越肥沃，看来种了大半辈子农田的农民老伯们颇有点农民专业户的味道了。
山上的映山红又开了，满山都是红，鲜艳极了，其中还夹杂着不知名的香味。看着光秃秃的山上又重新茂密起来，发现春天是真的来了，只不过它是区别对待的，对于大自然它格外照顾，对于社会它就总是慢一拍。
这就是我的老家，一个不知道坐落在哪个山沟里的小村庄，养育了我二十多年。一直在外地求学的我一回到这地方，隐藏在血液里的那份归属个自然一下子就涌现出来了。我，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这一血脉。
扫墓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句诗已经不再适合今年的清明节了。至少，在我的老家，既没有下雨，我去扫墓的路上也没有断魂，只不过是心情略微低沉了点。其实乡下人的习俗是在清明前两天上祖坟扫墓，至于清明当天反到不能去了，个中缘由还真不懂。
农历三月初二下午，跟着母亲朝自家的祖坟走去。一路上气氛有些沉闷，我不知道是因为节日的特殊气场导致，还是本来就跟母亲话不过，反正就是一直那样安静。翻过两个山头，在山的角落里找到了我家的祖坟，很破旧，长满了荒草，但坟前的那块地一直空着，似乎我家的老祖宗也知道他的后代要来孝敬他，所以特地留着。我记得，从高中开始就已经没有清明回家祭奠祖宗了，要不然是没放假，要不然就是下雨天不愿回来。每年都是我母亲孤零零一个人来来回回，打点着必需的东西，侍候那四位长眠地下的老祖。点蜡烛、烧香、插花、压纸，淡淡的火光燃起来了，手从袋子里拿出母亲准备的纸钱、礼盒，一样一样地烧给我的不知哪辈的太爷爷。摇曳的火焰中，我仿佛看到了我的祖祖辈辈们跳出坟墓，对着我跟母亲指指点点，拿着我们烧的纸钱，嘴里不住地赞叹这后辈真不错，丝毫不因年代的久远而有所亏待。咦，人怎么不见了呢？我正四处寻找。该走了，母亲在一旁叫我，我才反应过来。原来火已经熄灭了，所有的都已化成灰烬。我们又向着另外一为先祖走去，表达我的怀念之情。愿远在地下的曾爷爷、曾奶奶、奶奶们过得安好，不再愁钱花。
在去扫墓的路上，看到许多挂有外地车牌的车子来回穿梭着，我想这些都是回来祭拜祖宗的人吧。清明节的具体来源我不清楚，但是我一直的印象是在清明前两天回来扫墓。无论你身在何方，无论你手头多忙，都要放下工作赶回来祭祖。这已经是农家人传承下来的一种信仰，一种精神坚守。不管是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也好，还是混的不如人样也罢，回家看看老祖宗终归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农民过得也就是那几个节日，春节、元宵、清明、端午、中秋、冬至……，每个节日都有着它特殊的含义。春季意味着全家团圆，展望新年。清明则代表返乡扫墓，孝敬祖宗，盼望接下来的日子顺风顺水。尽管时代在发展，方式在变化，但精神不可缺失。
看来我是真长大了，竟想着要回家扫墓，不顾风雨阻挡。我知道自己的心还不够虔诚，没有在坟前下跪求祖宗保佑我学业有成，早日考上公务员。我只是想在单纯的青年阶段再见一见我家的那几位，伤时缅怀一下。我怕以后的自己没有这个心境了，那个时候的我恐怕真信神拜鬼了，把它们请回家，日夜供奉着，求升官发财。记得到家的第一天，一朋友跟我说，平时不孝敬祖宗靠清明这一天孝敬有什么用呢？到底有没有用我说不上来，但我想说的是就算平时不怎么孝敬，可如果连纪念日都不孝敬的话，那真的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孝敬了。
我的纪念方式很简单，走一走，烧点纸，看一看，发一发牢骚，就这样完了。希望地下有灵的祖先们不要怪我不够诚心，我只能把你们放进我的映像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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